郭小祥
我走出办公室,锁了门,往幽深幽深的走廊望了一眼。朦胧的长廊,已看不见其他办公室透出光来,大家早就离场,归巢去了。
整栋办公大楼静悄悄的,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音。出了大楼,我抬头看看天色,冬日的傍晚光线总是暗淡些,虽然六点未到,万物皆模糊了。如若是夏日,此刻应是亮如白昼。今日是晴天,云层中晕染着夕阳的色调,浅浅的橘红绵延而去,像裂了壳的鸡蛋,蛋黄缓缓地渗出。
我停下脚步,安静地瞧着,心里揣摩着他还有多长时间到家,若自己回去早了,那就需要亲自开门,然后面对偌大的房子等待。还是喜欢进门时那张熟悉的笑脸接过包包的仪式感。中年老夫妻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,早上各自出门上班,晚上基本紧锁在一起,你陪着我,我念着你。很多家庭子女在另一个城市求学或就业,他们有他们的天地,不过多地去寻求子女的时间,大概是这一时期父母最大的自觉吧。
走哪条路回去呢?通往家的道有好几条——可穿过民巷,也可经过车水马龙的公路,甚至可以转过一个大弯,在大街上转一圈绕过去。估摸了下俩人同时到家的时间,我心中就有了决定。我走过单位门前的小公园,银杏树叶寥寥几片,孤零零粘在枝头,节日里留下的小彩灯还缠绕在树间。十字交叉口,红灯恰好亮起,行人纷纷止步。交叉路口是四方形的,四角斑马线前的便民亭挤满了人,还有电动车、自行车、三轮车,人人目不斜视,专注地盯着红灯,好像等红灯闪现出最后一秒,大家就要一跃而出,一飞而去,根本不需要裁判一声哨响,就不约而同在绿灯亮起那一刹那流出便民亭。人人皆隐在人群中,被快速推过斑马线。
行人是面无表情的,大家习惯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看向陌生人。就算是在家、在单位附近,偶遇熟人的几率也是屈指可数的。现在的人出行早已习惯靠汽车等交通工具。而且大多数人还是想管自己低头走路,不想去应对或敷衍那些“点头之交”。换脸有时候很突兀,当你走着走着,毫无准备之下突然冒出一个并不是很熟的人,你就得不由自主地挤出笑容,假装很开心地打招呼,也许他都不记得你的名字甚至背后还说过你的闲话。甚至你也并不一定能想得起他的名字,只是这张脸似曾相识。当然,如果偶遇多年老友,那就会驻足许久,闲扯许多,依依惜别,也许昨日两人还刚煲过电话粥呢!一个人慢慢走的路是拆盲盒的过程,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,你可能会被一只突然窜过来的狗吓得捂住胸口,急急寻找狗主人,用眼神质问狗主人的无作为,但有时你遇到的就只是一只流浪狗,你只能避而远之。
路灯次第亮起,车灯也齐刷刷亮起,高楼外墙装饰灯也亮了,夜更黑了。尘世落入迷离的色彩中,如玄幻小说丰富多彩也模糊不清。路旁的绿树、隔离带上的鲜花吸收了灰尘,路面很整洁,人们也都很从容地走向目的地。我经过一所中学时,校门前陆陆续续有学生、老师、家长经过,有家长端着食盒在学校围墙外盯着孩子吃饭,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我抬手看一眼手表,心想,再过十分钟学校晚自习应该就开始了。我正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,天马行空地想,刘若英的《原来你也在这里》忽然从包中传出,不用接也知道这时候的电话会是谁打来的,应该是他到家了。
家就在前面100多米的小区内,我加快了脚步,越过一个街边公园,跨过一座桥,走进了小区。抬头望去,家中厨房的灯已经亮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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