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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萃丨青天寒写万峰高

2025年04月16日 10:47:55 来源:平阳县融媒体中心

  林新荣 图/文

  我们平常所说的岛,其实只是海洋里的山。

  南麂岛坐落于平阳县鳌江口外30海里。据民国《平阳县志》载:“南麂山,山四边不等,中径长八里有半,广五里,上有平壤数千亩,土甚饶沃,其隆处曰百亩坪。”据说摩崖有“石首呈珠”四字,末题“虎林”,为郑成功所书,可惜摩崖已无可觅也。

  

望潮石  

  船到南麂。我们站在海滨浴场的西首小山上,唯见湛蓝色的海湾上,数只渔舟和小舢板就像点缀在一匹蓝绸布上(那海湾里的水,远远望去极像一湾莹莹的溪水),就连翱翔的鸟,也像西洋《美人鱼》剧里的布景。恍惚间,我以为置身在江南名山秀水之间,竟有一种真实的虚幻感。

  我们盘山而上,唯见山间的草木葱葱郁郁,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,导游却说这里已是数星期未下雨了。

  除了山岛有特色之外,本地司机的车技也堪称一绝。我眼中的盘山公路险峻之处,均被他轻描淡写地一一驶过。车到三盘尾,步石阶而上,涛声沉沉中,远远望去,绿草茵茵的天然草甸里,或三或两或卧或伏着淡褐色的恰似鱼脊般的光滑岩石,有一种律动的美。走近,我们都急不可待地脱鞋,呈“大”字形平躺在草甸上,这种舒心的滋味无可言说。

  旅游图上说,这儿的天然草甸可以和足球场上的绿草相媲美,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再次产生一个疑问,海岛不应该是充满腥气的吗?怎么如此这般呢!在这里可以吹吹风、打打盹、看看云、听听涛,当然,更多的是情人们的情话喁喁。

  午饭后,我们沿渔人指点的路线,来到碧海金沙的海滨浴场。那水真奇妙啊!在朋友的怂恿下,旱鸭子的我也痴痴地去租了一只救生圈,伏在浅水里随波逐浪。好在南麂的海水是宽容的,当我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冲浪照片后,正暗自得意间,一个浪涛高高打来,脚下原本柔绵的细沙已变成空茫的海水了,不由惊慌失措。好在海水的浮力比河水大,加上腋下又有救生圈,我脚蹬蹬手划划,方慢慢地上了岸,惹得一班朋友笑话。南麂虽在海中,坐在沙滩上惊魂未定的我却不由想到了“秋水筏如梦中过”,凝神后并作歪诗曰:“白鸥翱翔金沙谧,渔舟静泊碧海明。”哈哈!

  明朝著名的布衣诗人何白三百年前也曾到此,并留下四首诗:其一曰:“青天寒写万峰高,挂席来观碧海涛。便欲因之龙伯国,看予一钓掣神鳌。”传说龙伯国为巨人国,个个高大无比。此诗好像巨人俯瞰,写作角度类似现在的无人机在高空拍摄,而诗人在悠闲地钓鳌。

  王理孚,字剑丞,晚号“海髯”,龙港人,是近代温州的著名人士。据说他1912年曾集资成立南麂岛鱼佃公司,并亲赴荒岛垦殖,经营20年,被誉为近代“开发南麂第一人”。他也写有《南麂八咏》,其六曰:“海山海水两苍浪,风雨无端仆草堂。门户台澎依旧在,不堪晓日见扶桑。”据说从南麂去台湾,“风顺时一日程耳。”其七曰:“乘桴浮海意堪伤,错被人呼作大王。虚牝黄金庸计左,千家渔稻已成乡。”他的诗里既有创业的艰辛,也有成功的喜悦,是个实在人。

  第二次去南麂岛,是瑞安市作协组织的采风。不记得哪一年了,时序竟也是冬天,真的是“青天寒写万峰高”。那时的岛上游客极稀少,我们到达时已经近傍晚。在寒风的抖颤里,我们把晚餐吃成了夜宵,大家喝了白酒,身上才感觉暖和起来。酒毕,相约着次日去看日出,但凌晨起来的只有少数几人。我们哆嗦着站在高处,经过寒潮洗礼的晨阳可真纯粹哦,好像一颗刚剥离出来的鸡蛋黄。它慢慢地爬上天空,晶莹地镶嵌在天地之间……那日出我至今想起来还有一些小激动。

  我对岛上的一块天然石头也特别感兴趣,那石头太像骷髅头了——浑圆的头颅,尖尖的下巴,内陷的牙槽。斜靠在崖壁上,一点也不让人感觉恐怖,远观还有一种天然的虚无与飘逸感。我毫不犹豫,站在旁边拍了一张合影。听导游说,早年渔民叫它“望潮石”。潮涨时浪花会从凹陷的缝隙里穿过,在风中发出“呜呜”的哨音。出海前,他们常常会来拜祭,据说南麂岛只有这块石头能镇得住巨涛。我绕到其侧面细看,果然有海水侵蚀的纹路,像极了头盖骨的冠状缝合线——传说远古有一头巨鲸搁浅,它吸收了日月精华后,渐渐石化,并在退潮后发出一声声叹息。这当然是故事。同行的老作家打趣道:“该请金庸先生来看看哦,活脱脱是个明教光明顶的圣物。”

  暮色里,当我们再访海滨浴场时,潮水已经退至天际线,露出蜿蜒的贝壳带。赤脚踩过,细碎的“沙沙”声像在诵读一种经文。唯见沙地上大大小小的贝壳,紫的像用桑葚汁染过,青的恰似雨后的苔衣,白的则像月下的珠贝。蹲下身想拾几枚,却发现每片贝壳里都蜷着细沙,仿佛被海神撒了把金屑作封印……远处,三盘尾的岩石已化作深浅不一的剪影,草甸上滚过的风声似还隐藏着大海的秘密。

  次日返程前,我特意赶去山腰观景台瞭望。恍然明白我们最初的虚幻感从何而来——俗话说,山是凝固的浪,浪是流动的山。此时晨雾里的那一匹灵动的蓝绸布上,渔舟静穆,舢板微晃。恍然才悟出——这被咸涩海风浸润了亿万年的海岛,终究养出了三分水色、七分岩韵,就像那块望潮石的窟窿,它既盛过世代渔人的祈盼,也盛过浸骨的寒潮,却始终有着鸿蒙初辟时的空茫。

  哦,南麂岛,东海上的一颗璀璨明珠!

网络编辑:张超霞

文萃丨青天寒写万峰高